中医最早给我留下的印象,就是童年时代翻看家里的一本记载重要事情的大本子时,从里面掉出来的一个个中药方子。那时候,医院在人们的心里,距离似乎如银河系中心一样遥远,人们有个头疼脑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,实在有需要人们去认真干预的疑难杂症,最终求医的结果,总少不了一张或繁或简的中医方子!
中医给我最直接的印象,就是村里的一个中医大夫,和我家有转折亲,说话时慢斯条理,非常符合童年的心底,对传统中医大夫的认知。俗话说:墙内开花墙外香,我的这位转折亲从来不在村子里面行医,却经常有外地的求医者慕名而来,如此,让童年的我,对中医,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!
后来,最让我感同身受的,是在课文里读到鲁迅的文章,同样是父亲身染重病,同样是抓药,鲁迅说:“我还记得先前的医生的议论和方药,和现在所知道的比较起来,便渐渐的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,同时又起了对于被骗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。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一直觉得,所谓的中医者,就是一伙江湖骗子,对于那些五花八门的中药方子,就如同是那些营养品或是安慰剂,吃也可,不吃也可,至于效果,全凭人云亦云者的那张嘴。愚昧无知者有之,口是心非者有之!
直到结婚后,一直没有孩子,有热情如火的亲朋好友介绍各种医治渠道,青医院去过,医院去过,如同是阿Q的那句: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投降了革命党吗?医院走出来后,我总会在心里庆幸:幸亏我有医学的底子!
这些名声在医院,无一不是一副中医专家的样子,高高在上,成竹在胸,滔滔不绝,不知所云!一副中药好几千元,所开的中药方子仿佛是国家机密,遮遮掩掩,神神秘秘!
所幸我的医学功底,能一眼识破这些所谓专家的恐吓破绽,除了付出几百元夸夸其谈的检测结果的费用,最终没有掉进这些大师的言语陷阱。
在家人的不断催促下,病急乱投医也罢,敷衍塞责也罢,终于有一天,我到临沂的一个乡村,求医于一位老中医。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中医!
我之所以不育,是因为突然罹患的精索静脉曲张。这种静脉曲张使阴囊的温度过高,导致精子成活率不高。这位老中医在望闻问切之后,非常坦荡地在斟酌中给我开出了方子,没有遮遮掩掩,没有模棱两可,更没有言辞恐吓,只是淡淡地说:不着急,慢慢来!
这一个疗程的中药让我终生难忘,在服药期间,困扰了我多年的精索静脉曲张竟然神奇地被治愈了,完全地没有了症状,完全地恢复了健康,检测精子存活率,在95%以上!
然而好景不长,在第二次去的时候,老中医不再出面,中医大夫换成了他的不成器的儿子。结果,被治愈的症状又有了反复,虽如此,经老中医那一副汤剂,症状还是比以前轻很多,已经具备了受孕的条件。
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的案例,至少在不孕不育这个方面,中医治疗还是有很大优势的。我之所以敢这样说,因为我之前也接受过西医治疗,治疗的结果,除了增加无谓的痛苦,对症状的改善,没有丝毫的效果!
随着老一辈中医大夫的老去,新一代中医大夫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。比如所谓的中西医结合,患者去求医,一套流程下来,中医其表,西医其内。没有西医的完整的检测手段,中医独木难支!患者去看的所谓的中医,只是中医的一套可有可无的花架子。甚至连最能体现中医灵魂的中药汤剂,也被中成药所代替。看看里面的成分,常常是那些常见西药。那些真正纯正的中成药,又往往和保健品一样,最多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,实在是不堪大用!医院的所有的西医检测仪器去掉,大多数的中医大夫将在眼花缭乱的病患面前一筹莫展,无所适从!
而一些经验丰富并有真才实学的乡间中医师,正在经历自有中医以来的最大认证危机。像我上文提到的那位老中医,假如能行医至今,根本就没有精力去考取中医师的上岗证。如此一来,就会造成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:大批经验老道的老中医被排除在正规医师之外,而绝大多数碌碌无为的年轻庸医堂而皇之地具备行医资格!他们以中医为幌子,完全摒弃作为中医精髓的阴阳五行学说,仪器与血便常规代替了望闻问切,病理解剖代替了经脉学说,挂着羊头卖狗肉,洋装之外套件马褂做传统!这让中医彻彻底底地走进了毫无希望的死胡同!
我信中医,因为我经历过,而且,还有一定的医学基础。而让对中医没有多少真实体验的中国的新生代们接受中医,以今天的这种方式去推广,只能是缘木求鱼,南辕北辙!中医的推广,需要真正的中医理论与就医流程,事实证明,中西医结合,只是贴在西医之外的中医的幻象而已!
中医需要传承,就需要尊重那些行走于民间的所谓“无证行医”的中医大夫。他们或是家传良医,或是自悟成师,他们没有所谓的现代化的西医基础,却能将中医理论说得头头是道。他们是中医真正的传承者,是中医真正的希望。以一张证书将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地抹杀,是对中医最大的亵渎。
中医行走于民间,才是中医真正的传承。去伪存真是必要的,但把中医关进体制式的西医框架的笼子里,将民间真正传统中医“认证式”的屠戮殆尽,绝不是发展中医的康庄大道!李时珍只有离开皇宫走进民间,才能成就他的不朽;华佗只有离开曹操行走江湖,才能流传他的传奇。中医的长青,只能扎根于她所来自的民间,让民间生生不息的星火,燎原整个华夏大地!